阿妈从厨房端来了饭菜,看见女儿傻愣在阳台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就问:“怎么了,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扎西拉毛坐下来端起米饭夹起筷子使劲地往嘴里塞。那样子看似饿了,其实在用米饭压制心中的烦恼。
阿妈看出了女儿的心思,也了解女儿的脾气,在旁边悄悄地吃饭,等待女儿说话。家里从来都这样,自从父母离异后,阿妈什么事情都依着女儿。
最后,阿妈还是忍不住问了:“扎西拉毛,你今天这是怎么了,从回家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。”
扎西拉毛说:“没什么,想起了一些往事。”
就在这时,江洋尼玛打来了电话,说他就在楼下。
她匆匆吃完饭就出去了。他们来到了公园,漫无目的地散步,彼此心中各存一份忧虑,在揣摩对方的心思。
最后,江洋尼玛开口了,说:“我知道你嫌弃我家的房子,但我们不会住在老房子,请相信我。”
扎西拉毛说:“这也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,都什么年代了,还在住老土房,不是我说你,现在还住老土房的人家几乎没有了,再说了,老土房最不安全,万一来个地震,发个洪水,第一个光荣的就是我们。”
江洋尼玛说:“我家的老土房很结实,不会随便坍塌,都快五十多年了,住了几代人,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,一次也没有漏过雨,冬天,牛粪往炉子里一烧,可暖和了,比你们家的楼房还暖和。”
扎西拉毛说:“听你的意思我们结婚后还住老土房?”
江洋尼玛说:“那只是暂时的,凭借我这双手,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。”
扎西拉毛说: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,我记住了,反正我们结婚后,我是不会住老土房的。”
就在江洋尼玛为结婚烦愁的时候,扎西拉毛突然提出要让江洋尼玛去见她阿妈,反正迟早要见丈母娘的。
这个要求让江洋尼玛感到惶恐,从他们恋爱后,他最担心就是去扎西拉毛家,去了扎西拉毛家,肯定会问这问那,问出个底细才算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他。
江洋尼玛犹豫着没有回答。
扎西拉毛生气了,说:“怎么了,不想见我阿妈?”
江洋尼玛说:“不是的,丈母娘迟早要见的。”
扎西拉毛说:“听你这口气,好像我在勉强你。得了,不见就算了,爱怎么着就怎么着,你不急着成家,我还急什么。”
不用问,扎西拉毛的意思很明显,她还年轻。
4
见丈母娘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丈母娘要是问起工作情况就麻烦大了。扎西拉毛家庭情况好,阿妈在州法院上班,是个不错的律师,据说帮别人打一次官司,就能挣到代课教师两个月的薪水。
江洋尼玛踌躇半天,最终还是去见了丈母娘。
当律师的有个毛病,喜欢上上下下地打量别人,喜欢多问几句为什么。丈母娘对江洋尼玛问了几句为什么后,就把江洋尼玛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。最后,丈母娘说了一句话,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经济能力的男人。这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进江洋尼玛的心脏,顿然间,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丈母娘的话,心中充满了愤怒,很想跟丈母娘理论理论。但是出于礼貌,他保持了沉默。
离开的时候,扎西拉毛说:“你怎么是个代课教师,为什么不早告诉我,为什么?”
江洋尼玛咽了一口气,语气重重地说:“代课教师怎么了,代课教师就不是人吗?真是狗眼看人低!”
江洋尼玛的这一番话,丈母娘就不爱听了。
丈母娘说:“我没有鄙视代课教师的意思,我得考虑我女儿以后的生活啊!你连一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,我把女儿交给你,怎么能放心!”
这话让江洋尼玛一时找不到一句合理的解释。
这天晚上,江洋尼玛没有回家,直接去了学校。
夜幕降临的时候,晚霞笼罩了草原,没过多久月亮出来了,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泻在巴塘草原,夜色显得有些含蓄,这样的夜晚,应该适合恋爱中的情侣散步。但是今晚在草原上没有情侣散步,也没有缠缠绵绵的故事,草原上寂静得有点恐怖。这种状态应该适合江洋尼玛此刻的心情,于是他没去宿舍,就在距离学校不远的草地上躺下,因为下午落了一些小雨,草地有些潮湿。江洋尼玛仰望着夜空,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,这些事情一直栖息在他生命的某个角落。
【责任编辑柳小霞】
【作者简介】桑杰才让,男,藏族,青海化隆人。2006年毕业于青海师范大学。曾在《北京文学》《打工文学》《青海湖》《时代文学》等刊物发表过小说散文三十余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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