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复杂的感情,一种依恋,又带有强烈的占有欲。谢烨自己也承认,她对于顾城来说,是母亲而非妻子。是她安排李英出国,和顾城共处一室。作为一个女性,如果不是以母亲的心态处理这些事情,很难想象它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。但谢烨毕竟是一个现代女性,有着自我的独立人格。可惜,当她试图摆脱这种难堪的状况时,竟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。在他的理想王国中,顾城表现得更像一个暴虐的君主,而谢烨就成了他死亡的殉葬品。 再以和李英的关系而言,顾城也不是将其看作一个独立的主体,以平等的姿态去对待。与其说李英是他的情人,不如说是他的玩物,是他的附属品,是他满足想象的客体。如果他真是爱着李英,就不会在《英儿》中津津乐道写着二人的性爱场面。《英儿》固然是文学作品,但更是二人交往过程的实录。如此赤裸裸的描写,使得李英的形象禁锢在顾城的文字中。十多年过去了,尽管李英已改名换姓,但她还是摆脱不了《英儿》的阴影。他幻想的以他为中心的“女儿国”中,是不许有其他男人存在的,甚至连儿子小木儿也不例外。“儿子出世后,一度我们夫妻关系很紧张,最可笑的是顾城也像个孩子需要人照顾,他认为儿子抢走了我对他的爱。我们之间为这个孩子产生了不少摩擦。后来他企图自绝。在他和孩子之间,我必须做出选择,只好把孩子寄养在别人家,他心情慢慢好转”从谢烨的这段话中,我们可以看出,顾城的封闭性和排他性已到了一种不可救药的地步。顾城的这种生活方式已经远离了浪漫,远离了幸福,远离了诗人追求的理想王国。一旦这种封闭和自足的状态被打破,幻想破灭,猝然面对现实,顾城的软弱和无力成了他调整心态的最大障碍。按照霍妮的说法,神经症型人格所追求的是完美。可当不完美的结果出现时,结束生命也许是最好的结果。如果是结束自我的生命,无可厚非。在生命与美之间,诗人是宁愿舍弃前者而维护后者的神圣与尊严的。但谢烨何罪?见过其人的都认为,谢烨善良、端庄、大方。顾城杀谢烨,也许是神经症型人格中自私的表现吧。但这样一来,诗人之死就超出了文化范畴,进入到道德领域。无论有人对顾城之死是如何的惋惜与同情,但如果他们不能洗脱顾城杀妻的罪名的话,那么,顾城之死就不能上升到文化哲学的层次加以讨论。毕竟,在世俗的眼光中,生命价值是大于诗性价值的! 结 尾 与顾城有着相似生活、情感遭遇的还有一位诗人,那就是美国自白派代表诗人之一西尔维亚·普拉斯。和顾城一样,自幼便显露写作才华,八岁能诗,兼习小说与绘画,少女时代就开始发表作品。同样的,她自小性格中就具有许多极端的矛盾,一方面渴望出人头地,一方面又对内心深处全力以赴创造的那个自我形象极度反感。后来也和一位青年诗人特德·休斯结婚。也有长期存在的精神疾患,对死亡的态度与顾城一样,坦然而又平静,她的诗句“死/是一门艺术,和其它万事一样。/我干这个出奇的好。”很容易让我们想起顾城的那句诗:“杀人是一朵荷花/杀了,就拿在手上”后来,爱人也因情感背离了她,终于在一个冬夜,普拉斯丢下两个小孩,吸煤气自杀,死时刚过三十岁。 正因为普拉斯既恪守诗性原则,又未给他人带来伤害,完成了人世间的灵魂之旅,所以,为一部分女权主义者认同并加以阐释。但顾城之死留下来的更多是争论。裂隙的存在也表明了对顾城加以文化阐释的难度。 因此,如果我们拂去顾城身上笼罩的“诗人”的光晕,仅仅将其当作一个普通人来看待的话,那么,他就是一个有着神经型人格的普通人。对于诗人,这可能是创作的动力,但对于普通人来说,却也有着不利的影响。从顾城的一生来看,他始终是个未长大的孩子,这不能不与他的这种人格缺陷有关。在医学上,这并不是不难治愈的精神病,但当它被“诗人”的光芒遮掩之后,不仅顾城忽视了它的潜在的危害性,就连我们常人也很难认识到它有什么不对。梁实秋在散文《诗人》中说过一句话:“有人说:‘在历史里一个诗人似乎是神圣的,但是一个诗人在隔壁便是个笑话。’”此话固然是调侃之言,但却未必没有一些真理性在里面。不同程度而言,诗人都有些神经质,但我们却认为那是诗人的本性、特质,而加以赞美、肯定。从这种意义上来说,顾城是举斧杀妻的凶手,而社会未必就不是合谋者? |